文/图:子睿
每次上鼓浪屿经过毓园看到林巧稚先生的雕像,我脑海中马上就会出现另一个名字——何碧辉。她们是同班同学,一起从鼓浪屿毓德女校走出,同样终生未婚,几十年如一日的从医生涯,她们在中国妇产医学史上写下了“南何北林”的佳话。但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林巧稚先生得到了人们隆重的纪念,而何碧辉先生却鲜为人知?
关于何碧辉先生,中国当代医学家荟萃(第二卷)《妇产科专家何碧辉》中有这样的描述:何碧辉1904年出生于福建省漳浦县……(见下左图)。
而蓝玫辉先生在《厦门名家名作》中是这样记录的:何碧辉(1904-1994),女,清光绪三十年出生于厦门鼓浪屿……(见下右图)。
这就引出了一个疑问,何碧辉是出生于漳浦还是鼓浪屿?根据何氏族的记载:何碧辉,原名何白辉(1904—1994),女,漳浦县官浔何氏下宗东田堂裔孙。生前是全国第一至五届人大代表,全国“三八”红旗手,著名的妇产科专家、医学博士、一级教授、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原副院长。裔孙者,远代子孙也。从这个字面上的解释看,何碧辉应该不是出生于漳浦,她应该是漳浦何氏在厦门的分支繁衍的子孙(此论是否正确,期待知情者或专家指正)。
1994年5月6日,何碧辉先生逝世于鼓浪屿,享年91岁。1995年,《科技文萃》刊载了陈旻、王水金写的《永远的妈妈——我国妇产科界泰斗何碧辉教授》,这是为数不多的纪念何碧辉先生的文章之一。事实上,关于何碧辉先生的生平及事迹介绍,很少见诸报端,这或许也是她与林巧稚虽并称“南何北林”却鲜少有人知晓的原因之一吧。
一次偶然的机会,笔者在原南京军区后勤部干事赵玉祥大尉的回忆录《柳营梦》中讲述我国著名胸外科专家沈威廉教授文革期间含冤而死的那一章节,看到专门有一段文字提到何碧辉:……何碧辉曾多次对我讲过她同唐亮政委和郭化若副司令员的故事。林豆豆和郭化若的女儿都是何碧辉副院长亲自接生的。何碧辉授上校军衔,副师级,行政上是副院长,并享受专家津贴。老太婆工作非常执着认真,对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怀有深厚感情,对干部、战士、家属患者一贯精心治疗,极其关心,医德高尚。在军区总院,无论院长、政委都得让她三分,后勤首长也十分尊重她。她遇到医疗上难以解决的问题,就直接去找郭化若和唐亮,找郭化若的居多。她和林巧稚一样终生未嫁。何院长家里不用保姆,坚持亲自打饭打菜,我劝她:“你七十多岁了,过马路很危险,让别人代你打饭打菜不行吗?”她却执拗着自己去。军区总医院经常组织专家义诊,在马路上摆“摊子”,何碧辉每次都参加这种活动,一次不落。很多怀孕的妇女都找她“听胎”,判断是男婴女婴。老人有求必应,十分忙碌。她节俭成风,常年一套军装,很少看到她穿便衣;家里一台福日牌14吋彩色电视机,用到她去世还是这一台;家中陈设简单,两张单人小沙发一个茶几都是旧的。她讲究卫生,卫生间一尘不染,吃的蔬菜要用牙刷一叶一叶的洗刷。我每到她家,她必备一碗福建人口味的甜点心招待我。我吃完了,她习惯地说一句“想再吃也没有了,等下次吧”。老人很欢迎我到她家做客,一次至少三个钟头,大都谈她1935—1949年之间的经历和趣事。抗日战争那一段,在美国留学那一段,说得最起劲。她告诉我,她是福州陶淑女子学院和文山女子中学毕业的。我说,我是格致中学的,她哈哈大笑兴高采烈地说,“我们是老同学”。我到总医院看病,一般不找她,如果找她帮忙,她必亲自带我去找专家看。有一次我要看腰关节病,她就把我领到骨科主任林恩及那里去,对林恩及说“你给他看看要紧不要紧”。林恩及同志是厦门海沧人,见到何碧辉就说闽南话,我听不懂,干着急。老人看我着急,就得意地笑,说我的“福州话不好听,要学闽南话”。因为何碧辉先生对我特别亲的缘故,林恩及经常对人说“赵玉祥是何院长的干儿子”。老人家家里不用保姆,有二位亲人照顾她。一位是姑侄女,一位是姨侄女。姨侄女是军区总医院的供应室护士,姑侄女是南京博物院的讲解员。她俩和何碧辉院长一样,都没有结婚。何碧辉离休后,回到福建老家鼓浪屿,于1994年逝世,和林巧稚一样也长眠在鼓浪屿……
聊聊八、九百字不带文采的描述,却让何碧辉先生性情豪爽、执着于事业而终生未嫁的形象跃然纸上。这段文字,恕笔者孤陋寡闻,是迄今为止看过的记录何碧辉先生最有人情味的一段。每次看这段文字,我总难免又会想起文章开头提到的那个疑问:为什么同为鼓浪屿走出的我国妇产科专家,林巧稚声名远播,而何碧辉却默默无闻?
或许,大可不必去考究这样的问题。历史是一面镜子,但不一定都能照得见每个人的光鲜,哪怕是杰出的人物。再说,客观的历史史实又往往会因为后人或某种需要或主观或无知或疏失而被异样解读甚至扭曲,当然,在何碧辉先生身上并不存在这样的情形。事实上,当人们为她与林巧稚齐名却名不及林巧稚而抱憾,也只是身为后人的我们徒自无谓的感慨而已,一个生前淡漠名利却执着于事业的杰出人物,一定不希望她百年之后的灵魂被打扰了宁静,就是林巧稚也未尝不是如此。
今天,无论林巧稚先生还是何碧辉先生,不管对她们是大张旗鼓的缅怀还是偶然之间的记起,如果后人看到的不是她们身上人性的光辉,而是声名的光环,那不吝是一种悲哀。
想来颇有些可笑,行文至此,回到早已拟好的标题《永远的妈妈何碧辉》,不觉对上面的文字纠结于名利的牢骚而脸红起来。
永远的妈妈,有此一句评价,又何须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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